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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不是對生活的簡單復制

時間:2021-10-28 13:16:38    來源:中國文化報    

原標題:寫作,不是對生活的簡單復制

安  黎

在多個訪談中,我都聊到一個觀點:寫作不是對生活的簡單復制,而是對生活的重新發現、重新審視和重新解讀。也就是說,如果止步于描述生活的外在表征,這樣的寫作,哪怕寫出的字數數以億計,都無實質性的價值。把凡人皆能看到的、聽到的和想到的,照貓畫虎地訴諸筆端,作家不過是在扮演一架照相機的角色而已。能否把生活深埋的內瓤、隱匿的肌理和公眾視野之外的漫溢部分,即俗眼無法目睹和俗心無法體察的部分,予以深度挖掘與逼真呈現,以此喚起讀者的共鳴與引發讀者的思考,才是對作家真實能耐的真正考驗。

恕我直言,當下的文學,貌似翠綠無涯,但卻經不起丈量和稱重,一經較真,就發現其灌木叢化的傾向十分嚴重,罕有令人仰望的喬木雄霸挺立。以為把文章寫到字句通順的程度就是文學作品,顯然是對文學的莫大誤解。

寫作的大門是敞開的,誰都可以進來搔首弄姿。但就寫作的難度而言,它卻形若一項未經持久苦練決然難以完成的雜技表演,非尋常之人能夠勝任。原因在于,寫作不僅涉及語言的表現力,更是一種綜合素養的體現,缺一不可,包括認知是否通透,學養是否厚積,閱歷是否豐富,人格是否高潔,創新能力是否具有,詞句磨礪是否到位等。然而當今的現實并不能讓人樂觀,太多不知文學為何物的作者和編者伴隨網絡的興起而大批量地涌入和參與,使當下的中國文學以廣場舞的嘈雜與呼嘯之勢,愈發地向初中生作文的水準靠攏。

對生活的重新發現、重新審視和重新解讀,沒有相當的閱讀量和思考力,是無法做到的。閱讀不只限于文學的范疇,而是應將目光放大,對所有的學科都抱持一顆永不衰退的好奇心,包括社會學、經濟學、歷史學、地理學、軍事學、天文學、動物學、植物學、宗教學、美學等經典著作,皆無不涉獵,甚至無不精通。任何一個學科都與寫作相關。了解多了,不但可以使自己的精神空間和思維格局得以擴充,而且也能避免在寫作中出現常識性的錯謬;閱讀也不是不挑不選,隨便拿來一本書就讀,而應千挑萬選,找到最具可靠性和最具經典性的文本。正如名作家不一定就是大作家一樣,流行讀本也不一定就是經典。經典一定是歷經時間這一審判官的凌厲拷問和嚴苛篩選,百年千年仍未淘汰出局的作品。唯有讀遍各類文明培植和滋養出的各等杰作,才能搞清天地有多大,世間最高的山峰有多高,也才能醒悟自己固守的小土丘與真正的高峰究竟存在多少落差,從而也才能明白自己需要爬的坡路還有多長。

生活日日都在重復,并無太多的新鮮事發生,猶如食材,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那些種類。但只要廚師的廚藝足夠精湛,且善于思考,舊食材也可以烹制出新佳肴和新味道。也就是說,新鮮的不是生活本身,而是作家獨具慧眼的發現和別具一格的表達。步別人的后塵,尾隨走紅的作家亦步亦趨,畢其一生,充其量也不過是他人的影子而已。唯有對所有紅得發紫的所謂成功者保持足夠的警惕,甚至躲避之,遠離之,才能靜下心來,構筑起獨此一份的專屬于自己的文學部落。

重新發現,就是不能讓世俗觀念牽著自己的鼻子走,從而落入它的圈套,成為它的俘虜。頭腦在自己的肩膀上,不以世俗的偏見為己見,不以公眾的起哄代己言。比如一個殺人者,法官可以判其為罪犯,公眾可以罵其為壞蛋,但作家就不能停留于這個層面,僅僅一番痛斥了事。作家應做的,是要搞清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是什么樣的成長背景和成長過程,讓一個曾經的天使化為了今夕的惡魔?這個走向歧路的人,仿佛一棵長歪的樹木,沐浴陽光雨露,也歷經風吹雨打,身上藏匿著有關土壤的、氣候的、社會的、家庭的、觀念的、人性的等諸多豐沛的信息。唯有將其一一地深挖并梳理,才能社會的歸社會,家庭的歸家庭,教育的歸教育,人性的歸人性。

就我而言,我是不允許自己平庸的。盡管我天生平庸,但卻在努力地克服著平庸,也在抵抗著平庸,將平庸視為寫作的大忌。別人贊美的,可能是我鄙夷的;別人唾棄的,可能是我同情的;別人的視覺,或許是我刻意回避的;別人的結論,或許是我要推翻的……從結構到修辭再到用詞用句,我皆力求做到既不重復別人,也不重復自己,從而讓每一個句子至少不那么陳詞濫調,讓每一個字詞都能像新近誕生的嬰兒。

標簽: 寫作 不是 對生 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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