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郭蘭英:“為人民服務的心一輩子不變”
中國文化報記者 薛 帥 劉 淼/文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我郭蘭英,黨教育了我、培養了我,所以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黨給的、人民給的。我感覺自己做得太少了,還想為國家多做點事,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這是“人民藝術家”國家榮譽稱號獲得者郭蘭英常說的一句話,樸實、真摯、熱烈,如同她的性格,亦如她所塑造的一個個舞臺形象。
2021年,郭蘭英91歲了。在她80多年的藝術生涯中,郭蘭英為中國民族歌劇表演體系的建立、民族演唱藝術的發展作出了開拓性貢獻,她演唱的歌曲串聯起新中國的有聲歷史。她塑造了《白毛女》中的喜兒、《小二黑結婚》中的小芹等眾多光彩奪目的舞臺藝術形象,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她演唱的《我的祖國》《南泥灣》《八月十五月兒明》等一批膾炙人口的歌曲,歷經半個多世紀傳唱至今;作為中國民族新歌劇的杰出代表和開拓者之一,在中國革命和建設的每一個時期都有她的代表作品。正如知名詞作家喬羽所言:“在中國歌壇上,郭蘭英代表著民族聲樂的最高成就。”
郭蘭英 盧 旭/圖
“你在前邊唱,有四億五千萬人民給你做后盾”
“我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吃過很多苦,從小被送進戲班,是黨和人民挽救、教育、培養了我,我演的角色、唱的歌都是對黨、對祖國發自內心的愛。”這是郭蘭英對自己曲折一生的概括。
1930年,郭蘭英出生于山西平遙,由于家境貧困,4歲開始學戲,不到15歲就成為河北張家口一帶的名角兒。童年的兩次被賣和11歲離家學藝,使郭蘭英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和磨礪。直到參加革命,她才徹底擺脫苦難,獲得攀登藝術高峰的自由。
郭蘭英參加革命的經歷頗為傳奇。1946年,歌劇《白毛女》在張家口演出,排演場地正巧離郭蘭英當天演出的戲園不遠,她興沖沖地跑去看戲。“一邊看,一邊就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淚。”她說。
在《白毛女》的啟發和鼓舞之下,郭蘭英不僅離開了戲班,更毅然攜母參軍。她自制了一套軍裝,把象征名伶藝人的兩顆金牙拔掉,幸運地成為《白毛女》演出隊伍所在的華北聯大文工團的一員。
這一主動而堅定的選擇影響了郭蘭英的一生,也因此影響了民族新歌劇的發展。她將戲曲藝術中的唱和做融入新歌劇中,成為現代中國從舊戲曲走向新歌劇的第一人,演出了《小二黑結婚》《劉胡蘭》《竇娥冤》等多部經典民族歌劇。
1949年,新中國成立前夕,郭蘭英被委以重任,參加在匈牙利布達佩斯舉行的世界青年聯歡節。因為是第一次獨唱,年僅19歲的郭蘭英很緊張。周總理的一句話鼓舞了她:“你在前邊唱,有四億五千萬人民給你做后盾。”郭蘭英在大賽上演唱了山西民歌《婦女自由歌》,并拿下大獎回國。
1956年,由長春電影制片廠制作的電影《上甘嶺》完成了全部鏡頭拍攝,但插曲的錄制工作遲遲未能完成。當時,劇組邀請了國內許多知名歌唱家試唱,效果都不是很好,詞作者喬羽向導演沙蒙推薦了郭蘭英。沒想到郭蘭英一開口,全場叫好。順利完成錄制的第二天,電臺便向全國播放了這首歌,于是,電影尚未上映,插曲就紅遍全國。“郭蘭英”這個名字和歌聲隨著電波響徹大江南北。
1964年,為慶祝新中國成立15周年,大型舞蹈史詩《東方紅》進入籌備階段,這是當時文藝界的一樁盛事。郭蘭英也被選入參演,演出的歌曲《南泥灣》創作于1943年,她對舞臺動作表演做出很多特別的編排,如她把之前的秧歌步換成戲曲的臺步。《東方紅》成功演出后,郭蘭英更是家喻戶曉。
“人民是取之不盡的藝術源泉”
喬羽曾說,郭蘭英走到哪里,哪里便成為音樂的節日。郭蘭英卻直言,“音樂的節日”這樣的場面實在太多,真正讓她印象深刻的并不是正式的演出場合。
1948年冬天,郭蘭英隨文工團赴山西太原前線,途中一晚,他們停宿在一個小山村里。房東大娘知道這是一群文藝工作者,便感慨道:“唉,可惜你們來晚了,我們山西原先有個好唱家,山西梆子唱得可好啦,可惜她已經死了。”大伙兒問起這位好唱家是誰,大娘脫口而出:“郭蘭英。”當大伙兒說眼前這位姑娘便是郭蘭英時,老大娘忍不住落下了眼淚,郭蘭英也感動地哭了。那一夜,郭蘭英為老大娘演唱了好幾首山西梆子和太谷秧歌,聞聲而來的鄉親們擠滿了整個院子,連墻頭上也爬滿了人。
“過去,我處在社會底層,沒有做人的尊嚴,受盡凌辱和苦難。而今,在黨的培養下,為人民歌唱,受人民愛戴,享受到人民給予的諸多榮譽。”時至今日,郭蘭英仍在很多場合以親身經歷激勵新一代歌者,要親近人民群眾,為老百姓而歌。
“演戲,從不是為了‘人前奪萃’,而是為人民歌唱、為人民服務。”郭蘭英從不講苦,她把民間的東西、人民的思想感情,融化到唱歌當中來。她常說,藝術本就來自于人民,所以要把藝術“還回”到人民群眾中去。歌,唱的是人民的生活;人民,是取之不盡的藝術源泉。
“國家好,我們就好”
郭蘭英永遠記著周總理的囑托:“一定要把中華民族的藝術傳給下一代!”1982年后,她告別舞臺、走上講臺,后來在廣東番禺創辦了“郭蘭英藝術學校”。“老了,年歲大了,著急,所以,孩子們,你們一定要抓緊時間,練完了以后我好給你們傳吶!”郭蘭英從此在這里扎下根,一待就是30多年,為藝術界培養了一屆屆優秀的學生。
如今,年過九旬的郭蘭英,依然精力十足地為藝術事業而奔波,經常為從事音樂的青年藝術工作者指點迷津。
青年歌唱家雷佳仍記得復排《白毛女》時,從進劇場起郭蘭英就沒叫過她“雷佳”,都是叫“喜兒”。“在郭老師的眼里,只要進了劇場,每個人都是在角色當中,不應該有超出角色以外的動作。這就是老前輩對待藝術的態度,也讓我知道只有敬畏藝術,你才能夠演繹好它。”雷佳說。
“快把我身上的本事都拿去吧!”郭蘭英常和年輕演員說:“我實實在在地教,希望你們實實在在地學,用實實在在的藝術成果面對觀眾。”她愿意做一顆鋪路的石子,把自己的藝術實踐經驗總結出來,讓新一輩人踏著它一步步走下去。
面對“人民藝術家”的國家榮譽稱號,郭蘭英坦言,心里滿是自豪,可更多的還是感恩。“這是對我們千千萬萬文藝工作者的肯定,文藝和國家的命運緊緊相連,國家好,我們就好。”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聽,這是郭蘭英的歌聲,也是時代的號角聲。
如今,新中國已經走過了72個春秋,今年又是黨的百歲華誕,每當唱起《我的祖國》,郭蘭英仍激動不已至熱淚盈眶。“完完全全唱的是我的心里話。我是黨培養的文藝工作者,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我的一切。我要用一輩子歌頌我們的黨、祖國和人民。”
“就算現在走路有點不太靈活,唱歌氣息也不足了,但為人民服務的心一輩子不變。”郭蘭英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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